第七十章
乌云
“自从弟妹突然查出胰腺癌,一家人鸡飞狗跳好几年，最近好不容易太平了点，这下坚白又出了车祸。”女人在灵堂外唉声叹气。
“就那种大货车司机,和他打官司也没用的，顶多坐几年牢,要了他的命都拿不出赔偿款，说起来你弟弟的贷款还清了吗？”
她向丈夫询问完,得到了一个否定的答复。
“搞成这副样子，你说他们会不会是被林观清克死了啊,我听说小孩起势太好会招灾，搁家里就是丧门星,会害到爸妈，不像我们嘉赐……”
林志尚急匆匆打断道：“你在说什么浑话？被小孩子听到了怎么办？！”
“我随口说说，怎么较真了呢？”女人道,“林志尚，你这几年怎么对我态度越来越差？倒插门的时候，你口口声声说全听我的话,现在后悔了要分家是吧？”
“没有没有，但你声音小点吧，当我求你了行不？”林志尚唯唯诺诺道。
守灵的小秋宿坐在长条板凳上，用脚尖一下一下蹭着地面，将外面动静听得清清楚楚。
他知道旁边的哥哥肯定也能听到,于是倾身过去,捂住了林观清的耳朵。
林观清拉下他的手：“没有关系，你坐好。待会要不要回家睡一会？”
他明白以后再也见不到父母了，但不知道那种生活究竟是什么样。
他考虑得非常单纯，变成厉害又独立的大人之前，大家都会因为孤身一人而感到害怕，那哥哥也应该需要自己陪伴。
林秋宿打听：“另一个世界是什么样子啊，会不会很黑？爸爸能找到妈妈么？”
“噢，我也很想她。”林秋宿道。
林观清张了张嘴，但是没有说话，又被林秋宿拉了下衣袖。
林观清没有戳破林秋宿的小伎俩，装作自己丢三落四弄没了书包，耐心地让弟弟陪自己慢慢找。
那天林秋宿过得格外不顺心，被迫和邹嘉赐共用一间卧室后，自己隔三差五被关在门外，只能睡在客厅的小沙发上。
“然后成功找到福利院了吗？”谢屿问。
“没那么快。”林观清解释。
“不过妈妈是大人了，哥哥还不是，我要陪哥哥！”林秋宿说。
最后书包从衣柜角落翻出来，林观清打开拉链，里面是一袋苹果。
林秋宿那时候小小一只，因为在换牙，说话含糊不清：“真的吗？是我想次的小蛋糕吗！”
不过林秋宿指着一处旧站台，和谢屿说：“我想提前去熟悉下福利院的路线，问了好几个人才问到，就在这里坐上了车。”
随后，送林观清离开时，林秋宿站在门前，很吃力地咬了口苹果。
林观清揉了下他的头发：“好，那你累了和我说。”
然而林秋宿翻了个身，彼时睡的并不是家里柔软的大床，直接摔到了冰凉的地板上。
“还可以回家吗？”林秋宿睁圆了眼睛,“我看到有中介上门，是不是要卖房子？没有卖出去？”
这使得她无法说翻脸就翻脸，否则在众人口舌中落个无情无义的话柄。
他们正走在去酒店的路上，林秋宿步伐轻快，提起时笑了起来。
可是林观清很快把他送到了叔叔家里。
婶婶憋着闷气，由于八岁的小秋宿太好拿捏，便将这份不爽发泄在他身上。
“我想跟爸爸多待一会，不想回家。”林秋宿说。
死亡对于八岁的小孩来说,所带来的的影响超过了想象范围，林秋宿除了情绪上的伤心和遗憾，并没有其他现实上的概念。
她本来并不想收留林秋宿，昔日林坚白一家风风光光，走近了倒能捞到几分好处，但如今物是人非，只能摊上麻烦。
时隔十年多，现在想起来这种揣测，实在令人啼笑皆非。
可她的丈夫一时心软充当滥好人，林观清没亏欠过生活费，林秋宿也没犯过什么错。
因为讨厌和家人分开，又嫌弃苹果太苦，他哭得格外可怜，顺带质疑学校是不是克扣了水果经费，让林观清回去以后好好查一查。
他在长个子，睡得很不安稳，那天晚上膝盖疼小腿疼，到了半夜被抽筋痛醒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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